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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跨境贸易的核心动脉——供应链，在过去几年间经历了一系列剧烈震荡。从汽车、冰箱到书籍、玩具，全球商品的供应短缺和交付延迟现象一度成为常态。新媒网跨境获悉，这一复杂局面源于多重因素交织，且其深远影响仍在持续显现。

全球供应链：何以至此

现代工业社会中，“供应链”的范畴远超简单的商品流通。它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复杂网络，将全球各地的制造商与零部件供应商、组装商以及最终消费者和企业紧密连接。自20世纪70年代起，全球产业链分工愈发精细，发达国家的制造商普遍将通用型和低成本产品的生产外包给中国及其他劳动力成本较低的国家。随着时间推移，外包的范围逐渐扩大，涵盖了更多精密复杂的产品，并且通常会通过多个承包商来生产和组装零部件。

这种模式的典型运作方式是：一家位于美国的企业负责产品的设计和最终加工，但其原材料和零部件则会交由一家或多家海外制造商生产，以显著降低建造成本和交付成本。例如，根据美国大学汽车指数的数据，在2024年驶出美国汽车工厂的每辆道奇Ram 1500卡车中，约有一半的零部件来自美国和加拿大以外的地区。

部分企业甚至完全不设美国本土工厂，而是依赖承包商从分包商生产的零部件中组装其产品。无论是否拥有本土工厂，任何依赖全球供应链的企业都需要结合飞机、船舶、卡车和仓储设施，以整合其产品并进行库存管理。全球供应链模式尤其在耐用品（如汽车、家电）、科技产品（如手机、电脑）、服装、鞋类、纺织品、家具和塑料制品等领域普遍存在。尽管美国大部分进口商品来自中国，但墨西哥、加拿大以及诸多亚洲和欧洲国家同样在全球供应链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新冠疫情：症结之所在

全球供应链之所以陷入困境，核心原因在于新冠疫情的爆发。这场疫情犹如一场“完美风暴”，激起了多股力量，共同触发并加剧了航运堵塞。最初的冲击是许多为全球制造商生产零部件或组装商品的中国工厂因疫情爆发而停工。此后，类似的生产中断迅速蔓延至全球，不仅影响了制造商，也波及到负责运输、仓储和交付货物的物流公司。

然而，在短暂的疫情相关经济衰退之后，商品需求迅速增长。人们的生活方式转向线上购物，并形成了新的消费习惯，例如，居家装修项目的激增，极大地推高了对家电和建筑材料的需求。

南加州大学马歇尔商学院肯德里克全球供应链研究所执行主任尼克·维亚斯（Nick Vyas）指出，制造商面临着一个“完美风暴”式的多重问题。劳动力、运输和物流成本普遍上涨，由于整个供应链的各种问题导致产能受限，同时，集装箱数量和制造产能等各项资源的总量都是有限的。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运营管理客座教授妮可·德霍拉提乌斯（Nicole DeHoratius）表示：“我们或许能够抵御一两种风险，但现在所有这些挑战都同时发生。”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并非唯一原因。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美国银行供应链管理教授罗伯特·汉德菲尔德（Robert Handfield）提到，在疫情爆发之前，仓库、配送和卡车司机短缺问题就已经存在。交货积压造成的延误，对那些库存量小、依赖“及时生产”（Just-in-Time）模式来完成订单的企业造成了尤其严重的干扰。为了规避这一风险，一些企业开始预防性地订购额外的物资和零部件，这反过来又增加了分销系统的压力。

另一个因素是，对新冠病毒及其变异株传播的担忧，使得卡车跨境运输变得更加困难。外媒2021年10月一份报告指出，各国在控制新冠疫情方面的差异，阻碍了港口和其他货运枢纽运输工人流动，这加剧了问题。此外，工厂在因疫情停工后重启也并非易事。原材料堆积，生产重新启动可能需要数周时间。维亚斯强调：“供应链是一个系统。当供需两端不断受到冲击，且这种情况持续发生时，系统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重置和校准。”

港口拥堵：症结的具象化

在疫情爆发前，美国西海岸的港口就已勉强应对货运量的增长，几乎没有能力吸收任何中断。美国大学科戈德商学院副教授艾曼·奥马尔（Ayman Omar）表示，疫情的出现使情况进一步恶化，包括缺乏足够的卡车将集装箱运往目的地。新媒网跨境了解到，截至2021年10月，在洛杉矶港和长滩港附近，曾有多达64艘船只处于等待状态。

部分卡车运输行业高管将司机短缺归咎于联邦政府更高的失业救济金，但这些救济金已于2021年9月结束。奥马尔指出，救济金可能在疫情初期加剧了问题，但目前的主要问题是来自渴望市场份额的运输初创公司的竞争。卡车公司的司机流失率一直居高不下，2020年第四季度大型公司的周转率超过90%。由于缺乏足够的卡车运走集装箱，货物在码头堆积如山，而新的船只又源源不断地驶来——每艘新船会带来1万到2.1万个集装箱。长滩的Freight Right Global Logistics首席执行官罗伯特·哈恰特良（Robert Khachatryan）表示，由于洛杉矶港和长滩港无法处理日益增长的船只数量，船只等待锚泊和卸货的时间，大约需要两周，这几乎与一艘船横渡太平洋所需的时间相当。

奥马尔还提到，缺乏透明度和信息共享进一步加剧了问题，这使得依赖港口的制造商和进口商无法提前发现问题并规划替代路线。

对消费者和市场的直接影响

供应链困境的直接后果便是许多商品的价格上涨。商品短缺与高企的航运需求共同导致了货运成本的飙升。截至2021年10月，从中国运送一个集装箱至美国西海岸的成本是2020年同期的四倍，更是疫情爆发前的十倍以上。制造商将这些更高的成本转嫁给了消费者。维亚斯指出，尽管价格上涨，但商品需求似乎并未因此减少。这种涨价不仅影响了从印度尼西亚进口的柚木家具，也波及了消费者从当地零售商购买的运动鞋和正装衬衫。

其次，商品到货时间显著延长。汉德菲尔德提到，在2021年夏季他意识到需要一台新冰箱，于是他于当年8月订购，但直到12月才能到货。一些零售商因此敦促消费者提前购买节日礼物，以确保有足够的时间完成配送。

第三，部分商品供应变得愈发紧张。虽然市场上的空货架数量已不及疫情初期，但商品短缺问题仍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显现。例如，打印机、游戏主机和租赁汽车都变得更难获得，这都归因于全球半导体供应的持续短缺。

最后，物价持续上涨的预期依旧存在。维亚斯表示：“资源短缺和强劲需求构成了持续的压力。”

何时才能“重回正轨”？

行业专家普遍认为，全球供应链需要一段时间，可能从六个月到一年甚至更久，才能逐步消化积压的订单并恢复正常运转。德霍拉提乌斯指出：“订单不断涌入，但由于我们面临劳动力短缺，无法及时处理。除非订单停止涌入，否则我们没有时间进行清理。”一些企业甚至尝试通过从不同工厂重复下单来对冲风险，但这依然需要足够的航运能力才能确保产品按时抵达货架。

如何化解全球供应链困局

部分经济学家认为，航运市场的剧烈波动将促使美国制造商将更多外包工作从亚洲转移到墨西哥。然而，这被视为一项长期解决方案。就短期而言，专家们指出，修复供应链需要全面关注其各个环节，而不能仅仅聚焦于某个单一流程。

例如，工厂的制造和原材料加工员工需要接种疫苗以遏制疫情爆发。港口需要延长作业时间，以便卸载更多集装箱。2021年10月，当时的美国拜登政府宣布了朝这一方向迈进的举措，称洛杉矶港将开始全天候运营，与此前长滩港采取的措施类似。

维亚斯将供应链比作一场交响乐，其中每个部分都必须各司其职，整个乐团才能成功演奏。他强调：“我们现在是‘各自为战’——一次解决一个接触点——而不是作为一个系统来运作。这需要达到平衡。”新媒网跨境认为，全球供应链的恢复与韧性建设，将是一项长期而复杂的系统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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