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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州圣迭戈市在2024年宣布进入电力供应业务的举动，无疑触动了当地电力巨头的敏感神经。自那时起，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SDG&E）便向加州立法者明确表达了其退出电力购销业务的意愿。对于一家拥有近150万用户、年利润常年超过5亿美元的垄断性公用事业公司而言，这听起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鉴于加州能源格局的迅速演变，此举可能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长期以来，加州的三大投资者所有的公用事业公司——南加州爱迪生公司（Southern California Edison）、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PG&E）以及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正面临越来越多的用户流失，这些用户正转向由地方政府运营的电力供应商，即“社区选择聚合商”（Community Choice Aggregators，简称CCAs）。可以预见，在未来几年内，这些垄断性公用事业公司的大部分能源销售额可能都将转移到CCAs和其他能源供应商手中。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公用事业公司本身并不从能源销售中获利，他们获准向用户收取的电费，仅限于其在市场上购电的成本。

然而，投资者所有的公用事业公司却可以通过投资基础设施项目来获取受管制的利润，例如建设和运营电网的电线杆和线路，或者安装电动汽车充电站等。因此，对于这些公司而言，停止签订电力供应合同，转而专注于成为纯粹的基础设施公司，或许是一条可行的道路。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能源供应副总裁肯德尔·赫尔姆表示：“我们不认为应该为那些已明确选择由其他电力供应商服务的用户签订长期合同。我们认为，公司的主要职责和核心价值在于安全可靠地输送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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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南加州爱迪生公司和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其电线网络覆盖加州大部分地区）尚未明确表示将停止电力购销业务，但它们与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在其服务区域内，数十个城市和县正在选择成为独立的能源供应商。

新媒网跨境了解到，截至2024年，加州共有19家社区选择聚合商，为260万户家庭和企业提供电力服务。仅在2025年第二季度，洛杉矶县和文图拉县就有近100万户家庭正在加入“清洁能源联盟”（Clean Power Alliance），这是加州目前最大的社区选择聚合商。

支持者认为，CCAs赋能地方官员，使其能够为社区制定电力价格，并比大型公用事业公司更快地推广太阳能和风能等气候友好型能源。然而，加州长达百年之久的公用事业垄断格局的瓦解，也引发了一些监管机构的担忧。他们担心，在缺乏新保障措施的情况下，从少数大型公用事业公司向数十个能源供应商的去中心化系统转变，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这其中甚至包括重蹈加州2000年代初能源危机的覆辙——当时一场失败的电力去管制化尝试，导致了轮流停电和电费飙升。

迈克尔·皮克（Michael Picker），现任加州公用事业委员会主席，曾是时任加州州长杰里·布朗的可再生能源顾问，他正是社区选择聚合商模式的主要质疑者之一。皮克主导了一系列报告，阐述了替代大型公用事业公司的选项所带来的潜在风险，这不仅包括CCAs，还涵盖了屋顶太阳能、家用电池系统以及通过有限竞争市场购电的公司。

皮克主要有两大担忧。其一在于，非公用事业能源供应商的历史记录不如传统公用事业公司悠久，且未受到加州公用事业委员会（PUC）同等严格的监管。皮克曾多次追问，如果一个或多个CCAs倒闭了怎么办？谁将负责为那些失去服务的用户提供电力供应？

这些问题显得尤为尖锐，因为加州立法者尚未指定一个“最后供应商”（provider of last resort）来为那些电力供应商倒闭的家庭和企业提供服务。目前，这三家大型公用事业公司在其服务区域内默认扮演着这一角色，因为他们有义务重新接纳那些决定离开CCAs的用户。然而，在一个爱迪生、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和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大部分或完全退出电力销售业务的世界里，它们可能不再能够提供这种支持。皮克在2025年第二季度初洛杉矶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向与会者指出，加州面临着与上次能源危机相同的挑战，包括决策碎片化和电力采购协调不力，并且没有针对新电力供应商无法服务用户时如何应对的明确计划。皮克在为“VerdeXchange”会议录制的一段视频中说：“现在没有危机。但我们正处于事实上的去管制化，如果没有明确的计划，我们可能会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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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的另一个担忧与加州的气候变化目标有关，其中包括到2045年实现100%气候友好型电力的强制性目标。实现这一目标并非易事。随着排放温室气体的燃气发电厂陆续关闭，电网的供需平衡预计将变得日益复杂，这涉及到太阳能和风能的持续波动、数百万电动汽车电池在电网中的充放电，以及数百种其他清洁能源技术和创新。

皮克在2025年第二季度接受采访时表示：“当人们有这么多不同的个体选择方式时，要确保所有这些加起来能够实现我们的清洁能源目标，就变得更加困难。”

社区选择聚合商的倡导者们普遍认为，这些担忧是危言耸听。他们指出，加州首个CCA——马林清洁能源公司，自2010年成立以来，在服务湾区近50万用户方面表现出色。他们表示，马林清洁能源公司以及其他早期CCAs已经证明，城市和县能够以与大型公用事业公司具有竞争力的价格提供可靠的能源，同时满足加州的气候目标。

伍迪·黑斯廷斯（Woody Hastings）是圣罗莎气候保护中心的长期社区选择倡导者，他认为像皮克这样的监管者，可能因为垄断公用事业模式的瓦解而感到权威受威胁。黑斯廷斯表示：“以前是公用事业公司感到担忧。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监管机构也开始担心他们的权力被削弱。”

马林清洁能源公司首席执行官道恩·魏斯（Dawn Weisz）表示，她同意皮克关于定义“最后供应商”重要性的观点。但她也指出，皮克在讨论CCAs潜在危险时，他所监管的一家垄断性公用事业公司——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却在2025年第二季度初申请了破产保护，这显得有些讽刺。魏斯说：“任何公用事业公司都可能破产，正如我们本周所见。尽管我们尚未见到CCA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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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反对意见并未阻止立法者、消费者权益倡导者以及加州公用事业委员会提出解决方案，以弥补他们眼中CCAs及其他非公用事业能源选项的不足。加州帝国县的民主党议员爱德华多·加西亚（Eduardo Garcia）在2024年末提出一项法案，旨在指令监管机构研究建立一个“中央州级实体”，为整个加州的消费者购买可再生能源。加西亚表示：“我们需要一个平衡的电网，以提供我们所需的可靠性。”

《第56号议会法案》（Assembly Bill 56）的详细内容仍在完善中。但支持者认为，一个中央买家将有能力购买那些对整个加州有利，但对于任何一个社区选择聚合机构来说都过于庞大或昂贵的清洁能源资源，例如地热发电厂、大型海上风电场或能够储存太阳能或风能的“抽水蓄能”水电设施。

马特·弗里德曼（Matt Freedman），旧金山“公用事业改革网络”（Utility Reform Network）的律师，该消费者权益倡导组织一直与加西亚合作推动这项中央买家立法，他认为这些类型的资源可以使向100%气候友好型电力的转型更加安全和经济。他表示，尽管立法者应尊重CCAs的自主权，“但总会需要某种形式的中央规划实体来填补空白”。弗里德曼说：“我们从电力系统历史中吸取的一个重要教训是，缺乏规划通常会导致糟糕的结果。人们担心的是，新模式看起来更像是混乱而非其他。”

与此同时，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也向加州立法者提出了一个更广泛的中央买家方案，这将允许该公用事业公司将未由CCA服务的电力销售用户全部移交给该实体。该公司提出的立法方案呼吁成立一个工作组，负责确定如何将购电责任从投资者所有的公用事业公司转移到州级实体。在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的设想中，中央买家将充当紧急情况下的“最后供应商”，或者为此项服务与第三方签订合同。

由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提出的立法方案所设立的工作组，还将就如何监管CCAs及其他非公用事业能源供应商提出建议，“以鼓励用户选择，同时确保电网可靠性并实现加州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当被问及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在退出电力市场后，为何仍关心社区选择聚合商的监管问题时，肯德尔·赫尔姆指出，作为投资者所有的公用事业公司，他们仍将为数百万由CCAs服务的用户运营电网。赫尔姆表示：“无论我们是否从事购电业务，这些都是我们的用户，我们希望能够为他们提供优质服务，并向他们输送可靠和安全的能源。”

目前尚不清楚南加州爱迪生公司和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将对“中央买家”概念采取何种立场。当被问及加西亚和圣迭戈燃气电力公司的提案时，爱迪生公司能源采购与管理副总裁科林·库什尼（Colin Cushnie）表示，公司“正在对这种方法的相对优缺点进行大量思考”。

社区选择聚合商的倡导者们普遍反对任何形式的中央买家，包括加州公用事业委员会提出的一个相对有限的提案，该提案将使投资者所有的公用事业公司负责为其服务区域内的所有用户（包括CCA用户）购买某些紧急电力供应。CCAs认为，州级实体涉足购电业务是对其存在核心理由的威胁，因为其核心目的正是赋予地方社区选择自身能源供应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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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网跨境获悉，洛杉矶县和文图拉县清洁能源联盟CCA的执行董事特德·巴达克（Ted Bardacke）认为，他所听到的中央买家提案“方向有误”。他表示，加州正在朝着一个更分散的能源系统发展，为用户提供更多选择，其中灵活的、地方运营的机构将帮助人们在屋顶安装太阳能，在家中车库为电动汽车充电，并通过智能电器和其他新技术管理他们的能源。他认为，一个更可能促进大型、集中式电力项目开发的集中式机构，是一个已经过时的想法。

清洁能源联盟首席运营官马特·兰格（Matt Langer）则将中央买家形容为一个“寻求解决方案的问题”——尤其是在CCAs签订越来越多的长期可再生能源合同的情况下。兰格表示：“我真的不确定剥夺地方社区的权力会填补什么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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