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币80%境外交易！跨境掘金27万亿新蓝海

当前，全球经济格局正经历深刻变革，数字化浪潮席卷而来，其中稳定币作为一项新兴金融科技，正日益受到全球市场的广泛关注。特别是在跨境贸易和国际支付领域，稳定币的潜力和影响不容忽视。对于中国跨境行业的从业者而言，深入了解稳定币的最新动态及其发展趋势，对把握未来机遇、规避潜在风险具有重要意义。近期，美国在稳定币监管方面迈出了关键一步，这无疑将对全球数字货币市场产生深远影响。

2025年7月，美国《国家创新稳定币指导与建立法案》（GENIUS法案）正式签署成为法律，标志着美国联邦政府首次尝试为加密货币建立监管框架。这一两党合作的立法行动，预示着加密货币已发展到足以引起政府重视的规模和地位。

稳定币作为一种数字资产，主要用作在去中心化电子账本（即区块链）上买卖其他加密货币（如比特币）的媒介。传统上，它们被视为“私人货币”，其价值通常与美元等国家发行的法定货币一比一挂钩，当然也有与欧元、日元或瑞士法郎挂钩的稳定币。

尽管目前很少有人用稳定币来支付传统的商品和服务，但这项技术正在迅速扩展。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支付系统正逐步向区块链转型，这将允许银行通过稳定币进行交易结算。同时，PayPal等大型公司也已开发出自己的稳定币。此外，沃尔玛、亚马逊以及多家大型金融机构也正在探索稳定币的潜力。

GENIUS法案赋予了包括美联储在内的银行监管机构对稳定币发行实体进行监督的权力。然而，该法案将具体规则的制定和实施留给了这些监管机构。此外，稳定币需求的增长可能会影响经济的其他部门，例如国债市场和全球对美元的需求。所有这些都可能对稳定币的稳定性以及美联储维护安全金融系统的努力产生潜在影响。

稳定币基础

用户如果想获取稳定币，可以通过银行账户、信用卡、借记卡或其他支付系统向发行方支付资金。一旦拥有稳定币，用户就可以在任何接受稳定币的地方进行消费或投资。当用户想要“兑现”时，他们可以将持有的稳定币（数量可能增减）退还给发行方，并以一比一的比例取回美元。

在加密货币领域，泰达币（Tether）和美元币（USD Coin）是两种最受欢迎的稳定币。与美元等法定货币（其价值由政府声明决定）不同，这些稳定币通常由一系列资产（或储备金）支持或抵押，特别是现金或美国国债。理论上，这些储备金可以很容易地被清算，以支付任何寻求将稳定币兑换成美元的用户。

GENIUS法案专门针对这些与美元挂钩并由储备金抵押的稳定币，但还有其他类型的稳定币不属于该法案的定义范围。例如，加密抵押稳定币虽然仍与法定货币挂钩，但其背后是由以太坊等其他数字资产支撑，由于其储备资产波动性更大，因此稳定性较低。另一种是算法稳定币，它试图通过相对于其他数字货币的价值自动调整来维持与美元挂钩的稳定价值。

稳定币主要用作区块链交易的即时、安全的交换媒介，尤其是其他加密货币的买卖。与传统支付系统可能需要数天才能完成交易不同，稳定币交易可以通过“智能合约”（交易条款写入代码中）在区块链上几乎实时结算，全天候无休。

除了在区块链上的速度优势，稳定币的另一个好处是其全球覆盖范围。它们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使用，包括那些难以获取美元的地区。结合用户在加密市场中轻松进出稳定币的便利性，其使用可以降低汇款或其他国际交易的成本和摩擦。对于那些通货膨胀持续高企的发展中国家个人来说，稳定币也可能是一种将资金与本国货币波动隔离开来的储蓄方式。

在2025年2月的一次讲话中，美联储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也指出，对于某些用户来说，稳定币可能还具备价值储存的功能。他认为，相对于其他波动性更大的加密资产，稳定币的风险较低，“这使得交易者可以从高风险头寸转向已知且价格稳定的安全资产。”目前，超过80%的稳定币交易发生在美国境外。

迄今为止，稳定币的速度和可用性优势主要由活跃在加密货币市场中的个人享受，而非普通消费者。根据美联储最新的《消费者支付选择日记》，仅有3%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在过去一个月内使用过加密货币作为支付方式。然而，2024年稳定币的年度交易额已突破27万亿美元，超过了Visa和万事达卡的交易总和。此外，稳定币的当前市值约为2670亿美元，花旗集团预测到2030年将增长至1.9万亿到4万亿美元之间。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在2025年11月也发表了类似看法，认为其可能在未来几年达到3万亿美元。正是受到这种增长及其对经济潜在影响的推动，美国国会通过了GENIUS法案。

新的监管框架

GENIUS法案允许银行、非银行机构甚至非金融机构，在获得州或联邦监管机构批准后，向公众发行稳定币。根据该法案，美国货币监理署（Office of the Comptroller of the Currency）负责监管联邦授权的、流通中稳定币超过100亿美元的发行方。如果发行方是受保存款机构（如银行）的子公司，则由相应的联邦银行机构监管。所有流通中稳定币低于100亿美元的发行方将在州一级接受监管。监管机构将负责进行年度审计，并确保发行方遵守现有的反洗钱和制裁要求。

至关重要的是，发行方被要求为其发行的每一枚稳定币持有至少一美元的储备金。这些储备金主要以现金、受保和未受保存款、短期国债、回购协议和中央银行准备金存款的形式存在。然而，这些发行方将免除目前适用于银行的监管资本要求，即使发行方是从事常规银行业务的银行，这一规定也适用。

根据该立法，稳定币不被定义为证券或商品，这意味着它们不受联邦保险保障，也不享有与传统银行存款相同的保护。换句话说，用户在想要将稳定币兑换回现金时，没有政府支持的保证。截至目前，发行方也无法获得美联储的贷款便利。

稳定币的支持者认为，政府保险和美联储的贷款便利并非必要，因为GENIUS法案指定作为抵押品的资产具有高度流动性，并且发行方被要求持有与流通中稳定币数量相当的美元储备。虽然这似乎能保证稳定币持有者可以随时轻松地将其兑换为现金，但并非所有政策制定者或观察家都认为会如此简单。

在2025年10月的一次演讲中，美联储理事迈克尔·巴尔指出：“由于稳定币不受存款保险保障，且稳定币发行方无法获得中央银行流动性支持，其储备资产的质量和流动性对其长期生存能力至关重要。”

他指出了这些资产的几个脆弱点。除了部分消费者可能错误地认为所有稳定币（而不仅仅是GENIUS法案覆盖的那些）都具有相同程度的稳定性外，他还指出，其他与美元挂钩的资产也并非总能保持一比一的价值。货币市场共同基金，作为被列为可用作抵押品的一类资产，曾在2008年雷曼兄弟破产后“跌破净值”，并在2020年3月新冠疫情爆发时再次面临压力。

未受保存款是另一种可接受的储备资产，也是2023年3月硅谷银行及其他银行倒闭引发的银行压力事件的风险因素之一。该立法还允许通过回购协议将任何外国政府授权的交易媒介用作抵押品，而直到最近，在萨尔瓦多的案例中，这包括了波动性极大的比特币。GENIUS法案禁止发行方向持有其稳定币的个人支付利息。如果稳定币支付利息，它们将不得不像证券一样受到对待和监管，而不仅仅是支付形式。然而，该立法确实允许稳定币交易平台（称为虚拟资产服务提供商）向选择在其平台上买卖加密货币或进行其他交易的用户提供“奖励”。这形成了一个潜在的漏洞，因为如果获得监管机构授权，这些交易平台也可能与稳定币发行方属于同一个实体。该平台/发行方随后可以使用兑换稳定币的美元购买其他资产，可能是国债来支持稳定币，然后用这些投资的收益向客户支付奖励。

巴尔指出了这一令人担忧的领域，他建议发行方“有很高的动机通过尽可能地扩大风险范围来最大化其储备资产的回报。拓展允许的储备资产边界可以在经济状况良好时增加利润，但在市场压力不可避免地出现时，则可能导致信任危机。”为了对冲这种可能性，稳定币发行方被要求每月公布其储备资产的构成报告，此举旨在增强稳定币持有者对发行方流动性的信心。

与自由银行业时代的相似之处

巴尔的论点暗示，稳定币的稳定性取决于其背后资产的稳定性。美国在南北战争期间首次建立了以国债为支撑的国家货币银行体系。在此之前，从1836年到1863年的“自由银行业”时代，各州负责银行监管，银行可以发行自己的货币。（参见《经济聚焦》2018年第一季度的文章《当银行自由之时》。）这些纸币必须以州和联邦政府债券作为抵押，但各州的资本和准备金要求并不一致。

这意味着国家的经济体系在多种相互竞争的私人货币下运行。在国家的一个地区发行的货币，很难在其他地区兑现，而且往往需要折价；例如，距离发行银行越远，兑现折扣越大。公民质疑各种银行票据背后的抵押品的情况并不少见，这经常导致银行挤兑和倒闭。

自由银行业时期与当今的稳定币格局之间存在诸多相似之处。首先，截至2025年6月初，加密市场上有233种稳定币。众多数字服务平台宣传自己是私人公司创建、管理和分发稳定币的空间。美国银行、摩根大通、花旗集团和富国银行正在考虑联合发行稳定币，以及各自发行稳定币的可能性。

正如自由银行业时代的问题一样，一些经济学家质疑消费者是否能始终保持信心，相信他们能够按承诺的一比一汇率即时将稳定币兑换成现金。大型银行或许能够发行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稳定币，但稳定币市场包括并非银行的平台和发行方，以及不受美国金融监管机构管辖的国际运营商。

罗格斯大学经济学家迈克尔·博尔多表示：“根据GENIUS法案计划发行稳定币并由某个州监管的小公司可能会面临市场阻力。除非关于抵押品的完全信息公开且信任度极高，否则持有者可能会选择折价或完全避免这些稳定币，正如美国自由银行业时期的情况一样。”

耶鲁大学经济学家加里·戈顿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特别是考虑到监管跨国市场的难度。他说道：“假设其中一个交易平台因欺诈而崩溃，现在大家都会对这些交易平台产生一些怀疑，而且许多交易平台甚至都不在美国。这种事情就会导致所有人恐慌性撤离。”

如果某个稳定币发行方出现挤兑，客户对其按需支付美元的能力产生怀疑，那么其他发行方也可能面临类似情况，特别是如果它们的储备资产类似的话。这可能导致危机蔓延到稳定币领域之外，并影响更广泛的金融体系。在最近与密歇根大学法学院的杰弗里·张合著的论文中，戈顿认为这种结果与短期债务的性质是一致的。稳定币是一种短期债务形式，根据供求规律，其价值应随着其背后资产价值的波动而波动。

戈顿表示：“如果一个发行方陷入困境，其稳定币持有者都对其进行挤兑并要求兑换现金，它可以出售国债并向他们提供现金。但如果发生系统性事件，500家发行方同时受到冲击，它们都出售国债，那么国债价格将大幅下跌。”

戈顿和张认为，此类失败符合过去200年系统性危机的模式，解决方案并非取缔稳定币，而是提供一种更安全的替代方案，即“没有人应该有动机去生产关于货币抵押品（即银行资产）的信息；每个人都应该知道没有人有动机去生产这些信息。”换句话说，真正稳定的稳定币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以面值被无条件接受的。戈顿表示，由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将符合这些标准。如果某个稳定币发行方出现挤兑，客户对其按需支付美元的能力产生怀疑，那么其他发行方也可能面临类似情况，特别是如果它们的储备资产类似的话。这可能导致危机蔓延到稳定币领域之外，并影响更广泛的金融体系。

前进之路

怀疑者和支持者都认为，稳定币的采用在未来几年可能会增加。然而，一个重要问题是，它是否会吸引寻求新型支付方式的新用户。当然，稳定币提供了即时交易的优势，商家可能有动力采用它们来替代信用卡，信用卡目前对每笔交易收取1.5%到3.5%的手续费。不过，利用现有支付基础设施（例如美联储的FedNow系统）可能也能实现更快结算和更低费用的好处，这使得美国国内对稳定币的需求可能有限。

在最近的一次讲话中，美联储理事斯蒂芬·米兰承认，稳定币未来的增长可能发生在美国境外。他表示：“由于GENIUS法案下的支付稳定币不提供收益，也不受联邦存款保险保障，我很少看到资金会大规模流出国内银行系统。稳定币真正的机遇在于满足国外对美元资产的未开发需求，这些需求来自美元获取受限地区的储户。”

稳定币全球需求的增加可能会导致美国国债需求的增长。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经济学家斯特凡·雅塞维茨在近期一份海外报告中指出，稳定币的任何增加采用要对经济产生有意义的影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美国最大的稳定币发行方Circle目前将其43%的资产投资于国债。如果所有其他发行方都以相同的比例投资于国债，总额将达到约1250亿美元，这仅占6万亿美元未偿国债的不到2%。

相关研究回顾

• 《FTX等加密综合体是什么？经济学与监管》，2023年3月经济简报23-09。
• 《稳定币为何失败：Terra事件的经济学家事后分析》，2022年7月经济简报22-24。
• 《数字货币的历史视角》，2022年6月经济简报22-21。

然而，如果预测的采用增长变为现实，雅塞维茨承认“这可能导致资金的实质性再分配”，并可能增加对国债的需求，以至于稳定币发行方持有的国债增量可能超过银行持有的国债减量。雅塞维茨估计，银行国债持有量减少1%（以及银行贷款相应减少1%），将导致经济中的贷款减少3250亿美元。

美国银行家协会及其他银行组织指出存款可能流出银行系统的这一潜在风险，呼吁监管机构限制稳定币发行方和平台支付奖励的能力。加密行业对此表示异议，认为银行害怕竞争，并且银行可以通过提高存款利率来激励储户留存，就像他们最初与货币市场共同基金竞争时所做的那样。尽管普遍认为稳定币在跨境交易中具有重要功能，但对其健全性和稳定性的担忧依然存在，而且这些担忧并非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Circle在2023年硅谷银行倒闭时，其约400亿美元储备中有33亿美元存放在该银行。由于无法访问这些储备，导致其美元币的价值从一比一跌至87美分以下。在那次事件中，联邦政府介入并全额赔付了硅谷银行的所有储户，包括Circle，从而恢复了其美元挂钩。

博尔多认为，在自由银行业时代之后，仍经历了多年代价高昂的银行倒闭，才让政策制定者认识到银行系统的稳定需要比以往更多的政府干预、监督和监管。他指出：“总会有新的实体设法逃避监管，稳定币也不会例外。”

与任何新的金融创新一样，美联储将继续研究稳定币，以确保那些希望使用它们的人能够享受到其带来的好处，同时维护整体金融和银行体系的稳定。

延伸阅读

• 戈顿, 加里, 与张, 杰弗里. 《金融危机为何重演》. 密歇根大学法律与经济研究论文No. 24-069, 2025年6月25日.
• 雅塞维茨, 斯特凡. 《稳定币可能增加国债需求，但这会减少其他资产的需求》. 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经济公报, 2025年8月8日.
• 斯皮拉, 杰克, 与韦塞尔, 大卫. 《什么是稳定币，以及它们如何被监管？》. 布鲁金斯学会评论, 2025年10月24日.
• 《稳定币2030：从Web3到华尔街》. 花旗研究所, 2025年9月.

对于中国跨境行业的从业人员而言，稳定币的这些发展动态提供了一个观察全球金融创新的窗口。随着技术进步和监管环境的逐步完善，稳定币在未来国际支付、贸易结算乃至数字金融生态中的作用将日益凸显。因此，持续关注此类国际动态，积极探索其对自身业务的潜在影响，将是保持竞争力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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