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亚托项目：跨境支付提速降费新解！

跨境支付，尤其是零售端的小额汇款和个人对个人转账，在全球经济往来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它们不仅支撑着国际贸易的毛细血管，更是许多家庭生计的重要保障。然而，长期以来，这类跨境支付在速度、成本和透明度方面，与我们日常使用的国内即时支付系统相比，仍存在显著差距。

自2015年以来，全球范围内现代化跨境支付的努力持续加速，但零售交易依然面临着效率低下的挑战。尽管许多国家和地区已经推出了各自的实时支付系统，但跨境资金流动往往受限于碎片化的外汇兑换流程、预融资安排以及需要逐级结算的机制，这些都无疑增加了成本和潜在风险。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里亚托项目”（Project Rialto）应运而生。这是一个由国际清算银行创新中心（BIS Innovation Hub）牵头，联合法国央行、意大利央行、马来西亚央行以及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共同开展的合作实验。该项目深入探讨了如何在不彻底颠覆现有支付基础设施的前提下，有效解决这些摩擦点，尤其关注亚洲新兴经济体的汇款等零售支付场景。

里亚托项目并非旨在推出一种新的零售数字货币，也不打算取代现有的国内支付通道。它的核心理念是探索如何将即时支付系统与一个自动化外汇兑换和结算层连接起来，而这一层将利用代币化的央行资金进行操作。这为跨境支付的未来发展提供了一个兼具创新性与实用性的新思路。

零售跨境支付为何仍步履维艰？

每年，全球零售跨境支付的总额高达数千亿美元。然而，从结构上看，这一领域至今仍存在诸多效率瓶颈。其中，外汇兑换和资金结算无疑是两大最为顽固的摩擦源。在涉及流动性较低的货币对时，交易往往面临更大的点差、更低的市场透明度以及漫长的结算周期。

这些挑战在东南亚等汇款业务密集的地区尤为突出。尽管20国集团（G20）在跨境支付路线图上已取得一定进展，但多数改进仍集中于信息传递标准和代理银行效率的提升。国内的即时支付系统虽然彻底改变了本土支付体验，但其便利性在跨越国境时便戛然而止。

里亚托项目正是为了弥补这一鸿沟。它试图回答一个关键问题：在保持央行资金所固有的安全性和最终性前提下，能否实现即时跨境支付？对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日益频繁的经济往来而言，这样的探索无疑具有深远的参考意义。

里亚托项目在国际清算银行创新议程中的定位

里亚托项目并非孤立的尝试，它是在国际清算银行创新中心一系列早期倡议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其中一个重要前身是“枢纽项目”（Project Nexus）。该项目展示了如何通过共享的枢纽模型连接不同的国内即时支付系统，从而支持跨境零售支付。

另一个相关的探索是“玛丽安娜项目”（Project Mariana）。该项目研究了如何利用代币化的央行资金和自动化做市商（Automated Market Maker，简称AMM），在分布式账本技术（Distributed Ledger Technology，简称DLT）上实现批发外汇结算。

里亚托项目巧妙地将这两条实验路径融合在一起。它保留了国内即时支付系统负责处理客户前端交易的功能，同时引入了一个跨境分布式账本网络，专门用于支持中间机构之间的外汇兑换和结算。

这种设计理念将分布式账本组件置于现有支付通道的底层，使得服务提供商无需维护数字钱包或直接接触底层基础设施，即可参与其中。对于包括马来西亚央行在内的亚太地区各国央行而言，这种设计模式具有特别的吸引力。它在降低央行直接操作参与需求的同时，确保了结算在安全、可信且符合央行原则的资产中进行。

两层架构：渐进式采纳的设计哲学

从结构上看，里亚托项目模型围绕两个紧密整合的功能层进行组织。

第一层：以国内或区域性的即时支付系统为核心，并辅以互联互通机制。在这种设计下，支付的发起、清算和结算均在各个司法管辖区内以法定货币完成，完全依赖于现有的基础设施和治理框架。因此，客户体验、监管监督以及合规安排基本保持不变，与当前的国内支付环境无异。

（里亚托项目示意图：将国内即时支付系统与用于外汇和结算的跨境分布式账本分离）

第二层：构建在一个跨境分布式账本网络之上。在这个环境中，中间机构通过交换代币化的央行资金来完成外汇兑换和结算。这种设计巧妙地将外汇和结算活动与零售支付处理过程分离。这意味着在引入新功能时，支付服务提供商无需大规模重新设计其核心系统。

这两层结构共同体现了支付系统创新的一种务实方法。项目所揭示的是，跨境支付的进步更有可能来源于系统间的互操作性，而非彻底的推倒重来。对于追求效率与稳定的中国跨境电商及相关从业者来说，这种渐进式的创新路径无疑更具可操作性和参考价值。

（里亚托项目中关键参与方的映射图，展示了支付处理、合规和结算责任的分布）

里亚托交易的实际操作流程

在里亚托模型下，一笔跨境交易的起点通常是外汇报价请求。

发件人提供支付详情，包括目的地国家、币种和交易金额，并可以选择指定发送金额或接收金额。利用这些信息，即时支付系统互联机制会向外汇提供商请求一个具有约束力的汇率报价。

报价的生成依赖于一个自动化做市商，该做市商从由代币化央行资金支持的流动性池中获取流动性。费用和汇率在交易确认前会清晰地披露给发件人，确保其在决定交易前对成本有充分了解。

一旦发件人确认交易，源即时支付系统便会圈存相应的资金。随后，源支付机构和目的支付机构都会对交易进行验证，包括执行合规性检查，所有这些步骤都在实际结算发生之前完成。

只有在所有条件都满足后，结算才会在分布式账本上进行。代币化的央行资金会从源结算接入提供商转移至外汇提供商，并进一步转移至目的结算接入提供商。交易以支付对支付（Payment-versus-Payment，PvP）的方式结算，确保任一环节若未能完成，另一环节也不会单独完成，从而规避了结算风险。

结算确认后，目的即时支付系统会立即将资金存入收款人账户。随后，源支付服务提供商会最终扣除发件人账户中的资金，至此，整笔交易完成。整个流程旨在提高效率、透明度并降低风险。

自动化外汇与内置问责机制

自动化做市商在里亚托项目的外汇设计中扮演着核心角色。它们通过持续提供流动性，以算法而非传统的订单簿方式执行货币兑换。

与此同时，零售支付对定价的确定性有较高要求。汇率必须在确认交易时锁定，消费者不应面临执行风险。

为解决这一限制，里亚托模型为受监管的外汇提供商分配了明确的角色。外汇提供商并非被取代，而是负责向即时支付系统互联机制提供具有约束力的报价。交易执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任何滑点均由外汇提供商承担，而他们则通过赚取点差或手续费来管理这一风险。

通过这种结构，自动化技术得以引入，同时又没有消除外汇流程中的人工问责制或监管监督。这种平衡兼顾了效率与安全，对我国跨境业务的长远发展具有借鉴意义。

通过载体货币扩大覆盖范围

不同地区和货币走廊之间的货币流动性差异显著。在许多情况下，两种货币之间的直接外汇交易可能受限、成本高昂或无法大规模进行。

（里亚托项目演示如何通过单一原子交易中使用载体货币支持低流动性货币对）

里亚托项目通过在单一原子交易中支持载体货币来应对这一挑战。这意味着系统不会执行直接兑换，而是通过流动性更强的中介货币进行路由，利用两个自动化做市商完成交易。

这种转换的两个环节以支付对支付（PvP）的方式同步结算。这种设计在确保结算最终性的同时，有效扩大了系统能够高效支持的货币走廊范围。对于东南亚等地区而言，其汇款流通常涉及流动性较低的货币对，这一能力具有尤其重要的现实意义，也为中国企业拓展“一带一路”新兴市场提供了更高效的资金流转方案。

韧性与故障处理机制设计

一个稳健的支付系统不仅体现在如何成功处理交易，更体现在如何有效地应对各种故障情景。里亚托项目明确测试了包括合规拒绝、参与者中断以及技术故障等多种场景。

如果一笔交易在目的地的合规检查中未能通过，结算就不会发生，源头圈存的资金也会被释放。在链上结算完成后但在最终贷记发生前出现中断的情况下，预定义的程序可能需要进行一笔方向相反的原子交易，以最大程度地降低潜在的金融损失。

支撑这种韧性的是两个关键设计要素：资金在结算前被圈存，以及结算本身遵循两阶段流程，需要源端和目的端中间机构的双重确认。通过这种方式构建交易，系统能够降低对账风险，并在局部故障影响整个生态系统之前将其隔离。

支付服务提供商与银行的经济考量

除了技术可行性，里亚托项目还审视了其所提出模型的经济影响。

在许多货币走廊中，零售汇款成本仍然高于国际目标，其中手续费和外汇差价占交易总成本的很大一部分。自动化外汇机制有望提高定价透明度和执行效率。

然而，这些益处并非没有代价。自动化做市商需要将流动性锁定在资金池中，这可能会影响参与机构的资产负债表效率。

同时，使用代币化央行资金进行结算，可以降低中间机构之间的信用风险。这可能减少对预融资同业往来账户余额的需求，特别是在当前通过保守流动性缓冲来管理结算风险的货币走廊。

支付服务提供商的盈利能力将取决于费用在交易链中的分配方式。在里亚托模型中，支付服务提供商、结算接入提供商和外汇提供商各自为不同的服务收费。这些费用与自动化定价机制之间的相互作用，将在决定商业可行性方面发挥决定性作用。

（示意图展示中间机构之间的余额变动，强调通过代币化央行资金结算降低了信用风险）

里亚托项目最终展现了什么？

里亚托项目更像是一个概念验证，而非一个完整的部署蓝图。它并未试图定义一个最终的架构或规定具体的实施时间表。

相反，它的贡献在于通过实践表明，即时跨境零售支付可以与基于央行资金的自动化外汇及结算机制相结合。更关键的是，这一切可以在继续依赖现有支付基础设施的前提下实现。

这项实验指向了一条优先整合而非全面取代的道路。它表明，有意义的改进并不需要推翻已经大规模运行的现有系统。

对于亚太经济体而言，跨境零售资金流具有重要的经济意义，同时操作上也较为复杂。在此背景下，里亚托项目所探索的方法提供了一条现实且渐进的改进途径。

随着政策制定者和市场参与者不断推动更快、更便宜、更透明的跨境支付，里亚托项目所总结的经验教训变得越来越重要。这项实验表明，当创新被小心翼翼地叠加到已经得到信任并广泛使用的系统之上时，最有可能取得进展。

里亚托项目并非提供一个一蹴而就的解决方案，而是呈现了一个可供其他方在此基础上进行构建的工作模型。其更长期的价值在于展示了跨境支付如何能够循序渐进地发展，在现有基础设施的基础上，逐步走向更深层次的区域整合。对于中国跨境行业而言，持续关注这类前瞻性探索，无疑能帮助我们更好地把握全球支付变革的脉搏，为未来的发展积蓄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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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新媒网 https://nmedialink.com/posts/project-rialto-faster-cheaper-payment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