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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利福尼亚州，这片孕育了全球科技创新的热土，近年来正面临着一个日益凸显的公共政策难题：蓬勃发展的数据中心产业，在加速数字经济步伐的同时，也给当地的能源供应和水资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对这些挑战，加州立法机构在2024年曾高调表态，誓言将对数据中心进行更严格的监管，以期平衡科技进步与环境保护。

然而，2024年九个月的立法博弈结束后，最初的雄心壮志似乎已渐趋平淡。原本旨在保护普通电力用户免受基础设施成本转嫁、并强制要求数据中心公开其能源和水资源消耗的四项法案中，有两项在立法程序中途夭折，另外两项则在经过大规模修改后，以“稀释版”的形式提交至州长加文·纽森的办公桌。新媒网跨境获悉，这一转变的背后，是科技行业强大的游说力量在立法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加州数据中心：数字经济的基石与资源消耗的黑洞

数据中心，这些外观朴实、窗户稀少的大型设施，承担着互联网内容存储和传输的日常任务。每当用户观看TikTok视频或在亚马逊购物时，背后都有至少一个数据中心在默默运作。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AI）技术的飞速发展，特别是ChatGPT等通用型AI系统的兴起，对服务器农场的需求呈几何级数增长。这意味着更多用于训练和部署AI模型的半导体需要散热，进而消耗更多水资源；同时也需要更多的发电厂和输电线路来满足其巨大的电力需求。

这些增长引发了加州监管机构日益加剧的担忧，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水库面临的压力，二是居民用户可能面临更高的电费账单。值得注意的是，加州的担忧并非孤例，全美多个州和地区的社区及监管机构，也已开始采取行动，推动数据中心的透明度要求或效率标准。例如，密歇根州在2024年颁布了一项法律，要求数据中心披露水资源使用情况；而圣路易斯市的市长也在2025年1月通过了新的管理条例。

加州拥有全球范围内最密集的数据中心群落之一，并且新的建设项目仍在源源不断地涌现。州内最大的电力供应商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Pacific Gas and Electric, PG&E）在2025年春季报告称，其接到的数据中心并网请求增加了40%。在2024年7月，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投票决定简化数据中心项目的申请流程，进一步表明了行业发展的强劲势头。

削弱的法案：电力成本转嫁的困境

提交给州长纽森的法案之一是参议院第57号法案（Senate Bill 57）。该法案最初由来自加州丘拉维斯塔的民主党参议员史蒂夫·帕迪拉（Steve Padilla）提出，旨在授权州公共事业委员会评估数据中心的电力负荷是否将成本转嫁给租户和房主等其他用户。帕迪拉参议员的初衷，是效仿俄勒冈州和俄亥俄州近期批准的保护措施，确保数据中心产生的成本不会转嫁到普通家庭身上。

然而，2024年8月，加州议会拨款委员会对该法案进行了修订，大幅削弱了其原有的效力。修正案取消了针对数据中心的特殊付费结构，并且将要求委员会评估数据中心如何将成本转嫁给纳税人的条款，从“强制性”降格为“授权性”。这意味着，该委员会获得的权力与其此前已拥有的权力实质上并无二致。委员会官员向外媒CalMatters表示，他们一直在行使这项权力。

这些修改让法案的一些早期支持者感到失望。倡导组织“公用事业改革网络”（The Utility Reform Network, TURN）最初支持该提案，因为它旨在保护小型企业和居民用户。尽管该组织仍认为州长应该签署该法案以追踪数据中心的影响，但其种族、公平和立法政策主任阿德里亚·汀宁（Adria Tinnin）表示：“不幸的是，数据中心的说客们成功地掏空了该法案，它并不能真正保护电力用户免受数据中心带来的影响。”

太平洋燃气电力公司（PG&E）最初反对该法案，但在法案修改后撤回了反对意见。在2024年8月，在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的支持下，PG&E通过了一项新规定，要求大型项目的新客户——其中三分之二是数据中心——自行承担输电线路的初始成本，而不是将这些成本转嫁给其他电力用户。

由大型科技公司支持的组织，如数据中心联盟（Data Center Coalition）和硅谷领导小组（Silicon Valley Leadership Group），继续反对该法案。他们认为，州公共事业委员会已经对潜在项目进行了评估。

水资源消耗：透明度与“商业机密”之争

另一项提交给州长签署的法案是众议院第93号法案（Assembly Bill 93）。如果获得签署成为法律，该法案将要求数据中心运营商在申请或更新营业执照或许可证时，向其供水商披露预计的水资源消耗量。法案还指示州政府机构为数据中心制定水资源使用效率指南和最佳实践，并要求企业自我认证其遵守情况。该法案由来自加州圣马特奥的民主党议员、议会水、公园和野生动物委员会主席黛安·帕潘（Diane Papan）起草。在2024年，一个环保组织曾因水资源问题起诉湾区城市匹兹堡的一个数据中心开发项目。一个社区团体也曾就萨尔顿海附近的一个数据中心项目提出相关问题。

与反对消费者成本法案的科技巨头支持的团体一样，这些团体也反对水资源立法。他们认为，分享水资源使用数据可能会泄露商业机密，损害企业的竞争优势。

数据中心的水资源使用之所以引发关注，部分原因是许多设施位于干旱地区，每天可能消耗数十万加仑的水。根据外媒彭博社的报道，截至2025年5月，加州南部到湾区圣何塞地区约有17个规划中的数据中心项目，都位于水资源压力较高或极高的地区。

斯坦福大学在2025年4月发布的一项研究发现，洛杉矶和北加州位列美国未来数据中心项目最热门的地点之一，与凤凰城和拉斯维加斯等为争夺快速枯竭的科罗拉多河水资源而斗争的干旱地区并列。

弗吉尼亚大学助理教授劳伦·布里奇斯（Lauren Bridges）一直跟踪美国各地州和地方的数据中心法规，她指出，水资源问题是亚利桑那州、佐治亚州、新墨西哥州、宾夕法尼亚州、德克萨斯州和弗吉尼亚州近期反对数据中心建设的关键原因。“由于我们没有来自行业关于具体场地使用情况的任何信息，这使得我们几乎不可能了解正在发生什么，以及它可能对当地产生何种影响，”她说道。

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的教授、AI对环境和公共健康影响的知名研究员任少磊（Shaolei Ren）表示，目前尚不清楚数据中心及其内部的AI系统到底消耗了多少水。谷歌和OpenAI曾声称其模型每次查询仅消耗几滴水。然而，任教授合著的一项研究则得出结论，AI在一位用户的一次系列查询中，可以消耗约16盎司的水。

任教授认为，拟议的水资源法规将有助于揭示这一问题的真相，同时也能让加州的科技产业继续蓬勃发展。然而，硅谷水资源活动家、曾公开反对圣何塞一个数据中心项目并创建了在线工具计算数据中心水耗的马谢卡·奥尔古德（Masheika Allgood）认为，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法案的一项修正案要求数据中心运营商将水资源使用数据分享给供水商，而不是政府官员。奥尔古德发现，数据中心运营商和大多数科技公司都不会透露他们从当地含水层抽取了多少水，她也不确定供水商是否会分享这些信息。如果没有这些数据，反对数据中心建设的民众将更难引发公众讨论或组织社区。

“我可以查询申请，那是公共记录，但如果数据只给供水商，我就必须直接去向他们索要这些信息，”她表示，“这对公众来说并非透明。”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权中心的律师兼气候研究员琳达·戈登（Linda Gordon）表示，她支持这项提案以及任何增加透明度的立法。在戈登与奥尔古德正在进行的关于数据中心环境影响的研究中，她发现获取水资源使用数据一直很困难，并且一些水务机构以大约十年前的一项法院判决为由拒绝分享这些数据。由于帕潘的法案中没有明确规定这些数据是否将向公众开放，因此尚不清楚法案中的披露要求是否能帮助研究人员、记者和关注数据中心水耗的社区获取信息。

她希望，法律中要求加州水资源部制定效率标准的语言，能够反过来赋能地方机构，开发评估数据中心水资源使用足迹的方法，以及是否应该批准或拒绝一个项目。

“更多的信息披露固然很好，但如何使用这些信息对于理解它是否能真正发挥作用也至关重要，”她总结道。

新媒网跨境了解到，此次加州关于数据中心立法的曲折进程，反映了在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的同时，平衡环境和社会责任的复杂性。新媒网跨境将持续关注全球范围内，尤其是美国市场，在科技产业发展与可持续发展之间寻求平衡的努力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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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新媒网 https://nmedialink.com/posts/ca-data-center-boom-40-res-crisis-laws-fail.html